文\海南日报记者 缪影影
62岁的陈贻爱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,翻开泛黄的纸页,一张张剪报贴得整整齐齐。
这是1998年陈贻爱从三沙调回琼海工作后,开始收集的有关三沙的剪报。满满的一本承载着她对那片美丽疆海的记忆,刻度着她曾经挥情洒汗的经历,更重要的是,它见证着她与三沙难以割舍的一段情谊。
“一日三沙人,终身三沙情。”陈贻爱默默地翻阅着剪报,似乎在这剪报的字里行间诉说的都是她和三沙的故事。
一条心守岛建岛
摇摇晃晃了十几个小时之后,凭栏远眺,那满目的蔚蓝深处,一座小岛的轮廓逐渐显现。
“那就是永兴岛了。”1992年9月17日,那是陈贻爱一生难以忘却的日子,那天她乘船踏浪,终于到达了她向往的那片海域,她梦想的那座小岛。
“从1955年到1964年,我的父亲整整在这里工作过9年。”陈贻爱说,住木板房、油毡房、喝雨水、吃萝卜干……自己去之前就曾多次听父亲讲过这里艰苦异常。但也许是对神秘的海疆充满了很多想象,也许是骨子里流着“闯海人”的血,当省政府从各市县选派干部到这里轮值时,陈贻爱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。
“守岛一条心,建岛一家人。”陈贻爱告诉记者,正是因为这里孤悬海外,条件艰苦,所以从渔民到驻岛干部,再到守岛官兵,大家都是拧成了一股绳,誓把小岛建设好。
“岛上没有菜,全靠补给船运送,碰上台风天,船不到菜也就吃不上了。”考虑到这一点,陈贻爱就和大家一起建菜园,种菜吃。拔草、翻地、播种、浇灌……在烈日的炙烤下,他们建起了岛上第一座菜园,种出了35种菜。
西南中沙工委办公楼、卫生院、招待所、文娱中心、篮球场、疏水渠……为了改善驻岛人员的工作条件,丰富渔民的文化生活,陈贻爱所在的这套班子,积极推进各项基础设施建设。
“海岛上搞工程,人员、设备、材料都要靠船运,就连沙土都要运过来。”陈贻爱回忆道,当时的工程是由中建七局第三建筑公司承建,每每运输材料的船只停港,工人们就要将材料、沙土一袋一袋地扛到工地上待用。
“虽然工程由他们建,但岛上的每个人都很上心,驻岛的职工、渔民时不时会帮着工人们搬抬材料。”陈贻爱说,烈日炎炎下或者天气将变时,大家一起喊着号子,抬土扛沙的场面一直留在她的脑海里。
“那是为了海岛建设,为了家园,热火朝天、激情燃烧的场景啊!”陈贻爱目光闪烁,似乎心中的那团火又被燃了起来。
接待传奇独臂考古专家
在陈贻爱的心中,在她和三沙的故事里,还有一件让她难以忘怀,那就是她接待过一位自费七下西沙,两赴南沙的中央民族大学的考古专家,一位有着传奇色彩的独臂英雄。
那是1995年5月的一天,运输船到达永兴岛后,船上下来一位独臂考古专家,他的名字叫王恒杰。
“他说他的手臂是在抗日的时候,被炸掉的,还说他要去南沙群岛太平岛进行考古作业,但当时的时局不太好。”陈贻爱说,当时,南沙群岛局势异常复杂,越南、菲律宾的军舰经常在此游弋,海盗也是不容小觑的安全隐患。王恒杰当时做了最坏的打算,“我要用我的命来证明南沙是中国的”。
据陈贻爱回忆,王恒杰准备登太平岛时,装成病号,打起画有红十字的小旗,向台军表示自己是要“求医”而去的。但是枪声还是响了,好在子弹全部都落在身边的水域。
“游也要游过去。”陈贻爱说,王恒杰曾告诉她,当时的情况下,身为中国人却不能登上自己祖国的土地的巨大屈辱感令他气愤难平,他下决心一定要登岛。
后来是一名驻守太平岛的台军少将接待了他,并给他送来了饼干和饮用水,允许他在规定的范围内进行考古。
在太平岛附近,王恒杰找到了很多从秦汉到明清时期的陶瓷和铜钱等古董,这些珍贵的历史文物让王恒杰异常开心。“这就是证明太平岛从古至今都是中国领土的最好证据。”王恒杰曾多次这样说。
“1996年,我到北京出差,曾经去过他家。”陈贻爱说,因为王恒杰独下太平岛考古的事迹令她心生敬佩,所以只要有机会去北京就会专程到他家中看望。
“他的家里存放着铁锚,各种考古书籍,还有很多文物。”陈贻爱说,见面时,他们的话题依然是考古和太平岛上的故事。
然而,令陈贻爱没有预料到的是,那匆匆的一见,竟是她与这位首位登陆太平岛的大陆考古专家、这位传奇英雄的最后一面。
1996年7月1日,王恒杰因肺癌晚期去世,遵照他的意愿,他的骨灰永久地留在了南沙的土地上。